漓箏將琴收好后，直接走了出去。
已經臨近過年，培訓班的空教室很多，漓箏隨意的選了一間，在戚瑤進來后，又將門關上。
她那自然坦率的樣子讓戚瑤很不適，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。
“戚小姐?！崩旃~主動問了一聲，“您想跟我說什么？”
戚瑤這才回過神，笑了笑，“其實也沒什么，就是……我上次不是看過你演出嗎？我覺得許小姐你很有才華，不知道你有沒有出國深造的想法？”
漓箏眨了眨眼睛，沒有直接回答。
“你不要誤會，其實我們公司一直都有類似的扶持項目，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話……”
“我是想出國，但學費的問題，我會自己想辦法?！崩旃~輕聲回答，“不過還是很感謝戚小姐你對我的關注?！?/p>
她那不卑不亢的樣子讓戚瑤有些泄氣，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“戚小姐要是沒別的事……”
“我有！”戚瑤深吸口氣，“你和季檸從小一起長大是嗎？你跟他是不是……”
“戚小姐不要誤會，我跟少爺之間什么都沒有?！崩旃~將她的話打斷，平靜的回答，“您那天也看到了，我在季家就是一個傭人，和少爺有著云泥之別，所以，怎么可能？”
似乎，也該是這樣。
漓箏的這番話便是戚瑤最開始的想法，但不知道為什么，在這幾次短暫的接觸中，她總覺得許漓箏和季檸之間有一種不太尋常的氛圍。
這是一個女人的直覺。
沒有緣由，卻又強烈真實。
可此時眼前的人又這樣坦率平靜，完全不像是自己想的那樣。
戚瑤到底還是松了口氣，笑了笑說道，“你別誤會，我就是問一下而已，其實我今天找你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?！?/p>
“今晚我有一個重要的宴會，想要請你到那邊演奏——報酬豐厚，不知道你有時間嗎？”
……
理論上，除去樂團演出，漓箏是不能私下接活的，到培訓班給人上課已經是團長給她開的特例。
但戚瑤說了，今晚是私人宴會，不會有記者更不會公開。
所以，漓箏猶豫了一會兒后便答應了下來。
此時她已經換上了演出服，正低頭調著琴弦。
“許老師?！蓖饷嬗腥私兴?，“可以上臺了?！?/p>
漓箏應了一聲，房門關上時，桌上的手機屏幕也正好亮起。
無人接聽。
季檸握著手機，在聽見里面傳來的毫無感情的提示聲時，他的手立即捏緊了酒杯，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。
就在那時，臺上傳來了舒緩的琴聲。
附帶著戚瑤輕笑的聲音，“原來你在這里呀，給誰打電話呢？”
第19章蕭少
季檸抬起頭，臉上已經恢復了謙遜溫和的笑容，“不重要?！?/p>
說話間，他的眼睛也從臺上掠過。
女人獨坐在臺上，聚光燈打在她身上，那露在所有人眼下明晃晃的手臂和后背讓他的眉頭一下子擰緊了，嘴唇更是不悅的抿成一條直線。
戚瑤注意到了他的目光，笑笑，“哦對，前幾天聶楚姐跟我說想找個人現場演奏，我正好想起了許老師便引薦了一下，現在看來，效果似乎不錯呢?！?/p>
戚瑤的目光是落在臺上的，但眼角卻一直盯著旁邊的人看，想要從他的表情看出一些端倪來。
但是，沒有。
男人的眉頭很快舒展開，眼睛也早已從臺上的人身上轉移，只在她話音落下的時候哦了一聲，算是回答。
——試探完畢。
戚瑤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，手挽住了他的臂彎，“我們過去那邊吧？”
男人沒有拒絕，而那個時候，臺上的人正好抬起眼睛。
在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時，漓箏的手不由微微一顫，握著琴弓的手更是驟然收緊！
然后，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他身側的女人上。
戚瑤挽著他的手穿梭在人群當中，笑的自信優雅，兩人看上去……無比的般配登對。
也是在那個時候，她才明白了戚瑤的用意。
——介紹她演奏是假，讓她看清楚他們的差距才是真。
是臺上臺下，是演奏者和傾聽者，更是接受和施舍。
演奏是如何結束的漓箏已經不記得了，她只記得那首自己從小拉到大的曲子中間漏了一小段。
當然，沒有人發現。
因為這種場合，她只是一個陪襯的。
在她背著琴盒準備離開時，卻又被人攔下。
“許小姐，我們蕭少想請你喝兩杯?！?/p>
……
包廂就在宴會的上一層。
大部分還是剛才宴會上的人，只是此時都褪去了高雅矜貴的外表，籌光交錯之間是一張張肆意張揚的臉。
漓箏被推到了一個人面前。
“蕭少，人到了?！?/p>
原本正和旁邊的人眉飛鳳舞說著什么的男人抬起了頭，在漓箏身上看了一圈后，笑，“來，坐?！?/p>
“蕭先生，我……”
漓箏的話還沒說完，整個人已經被他拽了下去，身上的琴盒直接落地，發出一聲悶響，卻又很快沒入了嘈雜的音樂聲中。
“你就是剛才在臺上拉琴的那個吧？”
漓箏已經換上了厚重的羽絨服，男人抓著她的下巴仔細看了看，確定沒錯后才又笑了起來，“來，陪我喝兩杯?！?/p>
漓箏低頭看了看那加了冰塊的黃澄澄的酒，搖頭，“我不會喝酒?！?/p>
“沒事，多喝幾杯就會了?！?/p>
男人的態度強硬，漓箏只能僵著手接過，張嘴抿了一口。
苦澀的刺痛的感覺從舌尖彌漫開，她的眉頭不由皺緊了。
“怎么樣，好喝嗎？”
話說著，男人又朝她這邊湊近了一些。
漓箏正要往后退時，男人的手卻已經直接摟住了她的腰！
旁邊的人吹了個口哨，“蕭少，這是改口味了？”
“菜不在口味，好吃就行?！?/p>
男人笑笑，手更是順著漓箏的衣擺往里面探，漓箏被嚇壞了，正要將他推開時，包廂又來了新客人。
有人笑著說道，“季總，遲到了啊，得罰酒！”
第20章他也不在乎
姜城中又有幾個季總？
況且漓箏低著頭，但眼角已經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。
她不敢多看半分，只將頭往另一邊轉了轉，這在身邊的男人看來便是一種乖巧的順從。
他立即將她摟緊了，“怎么？冷嗎？”
陌生男人的觸碰讓漓箏覺得惡心至極，但她又掙脫不開，只能繃緊全身。
就在那時，熟悉的清冷的聲音傳來，“蕭少?！?/p>
“不敢當?！蹦腥诉@才終于將摟著漓箏的手松開，起身，“季總好，我是蕭與卿?！?/p>
季檸笑，眼睛先看了一眼那低著頭側著身體的女人一眼，這才慢慢落在了對面的手上，伸出和他握了一下，“季檸?！?/p>
“季總今晚賞光是我的榮幸，但晚到，喝兩杯還是應該的?！?/p>
蕭與卿的話說著已經將酒杯端起來。
旁邊的人立即起哄，“蕭少，季總可是有女朋友的人，肯定是要先送人回家，你個單身狗跟人比什么？”
“滾你丫的?！笔捙c卿笑罵了一聲后，將旁邊的漓箏拽了起來，“女朋友沒有，但我這兒卻有個妞兒，來，我們一同敬季總一杯，這總行吧？”
漓箏的整個身體都在發抖，在蕭與卿將酒杯塞入她掌中的時候，她的手更是一抖，直接將酒杯砸在了地上。
“啪”的一聲，包廂有片刻的安靜，蕭與卿的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。
“對不起?！崩旃~趕緊道歉，“我……真不會喝酒?！?/p>
蕭與卿先看了一眼對面的人。
季檸的酒杯還停在半空中，此時也不說話，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旁邊的女人，又挑眉看向自己。
蕭與卿的眉頭頓時皺起。
若是平時他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生氣，但今天他好不容易將季檸請了過來，此時客人不悅了，那這女人就和砸了他場子沒有任何的區別。
想到這里，蕭與卿直接將女人的手扣住，另一只手端著自己的酒杯，黃澄澄的液體連帶著里面的冰塊直接從女人的頭頂倒了下去。
漓箏冷的打了一個寒顫！
“不會喝？那你來這里做什么的？”蕭與卿的聲音冷冽，“愣著做什么？給季總道歉！”
漓箏終于還是慢慢轉過了身，她低著頭，那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著，聲音嘶啞，“對不起……季總?！?/p>
季檸沒有說話，瞥了一眼她那被酒潑臟的羽絨服后，輕笑了一聲。
這是不滿意的意思了。
蕭與卿別的本事沒有，察言觀色卻是一絕，此時見季檸還端著酒杯，立即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。
旁人也不含糊，一整瓶威士忌便塞入了漓箏的手中，“季總生氣了，去，趕緊重新給季總敬酒！”
漓箏握著那沉甸甸的酒瓶，只覺得那不是一瓶酒。
還有她的尊嚴。
但此時場上誰會在乎這個？
包括季檸，他都不在乎。
漓箏低著頭睜大了眼睛，將里面的氤氳全部逼回去后，終于舉起手來，“季總，我敬你?！?/p>
那個時候，她也終于敢抬起頭來看他。
他也正盯著她看。
深邃的眼眸中沒有任何的情緒，嘴角上雖然還掛著笑容，但那緊繃的咬肌已經說明了他此時的心情。
相處多年，漓箏知道此時自己該怎么做才能避免懲罰和苦楚。
——跟他求饒。
他也在等著她求饒。
但這次漓箏沒有。
在敬酒的話說完后，漓箏便將瓶口對準了嘴唇，仰頭就開始喝！
第21章睜眼
漓箏不會喝酒。
更是第一次碰威士忌，一口后她便覺得喉嚨好像要燒開一樣，又喝了兩大口后，她終于還是沒忍住，跪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。
剛喝下去的酒也吐了一些，頭發凌亂粘稠，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。
蕭與卿皺眉看著她，正準備將她拽起來灌酒的時候，對面的人突然說道，“蕭少，還是我敬你吧?！?/p>
那聲音平靜淡漠，眼睛也不再看那女人一眼，顯然對她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。
也似乎消氣了。
蕭與卿立即換上了笑容，“好，干杯?！?/p>
……
漓箏忘了自己是怎么被從包廂中出來了的。
胃里的灼燒感一直沒有消失，身上冷一陣熱一陣的，腦袋就好像要炸開一樣疼。
她努力的撐著身體，想要看清楚眼前的路，但眼前始終是朦朦朧的一片，什么都看不清楚。
就在那時，她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漓箏努力伸手，剛摸到手機時，手腕卻被人一把扣??！
她抬起頭，剛才眼前還無比朦朧此時突然清晰了起來。
——季檸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。
